哪刚吹歌第335章 扫地机的事
暮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沉沉压在良美广场的穹顶。
大榔蹲在露天舞台边缘手指摩挲着铜色的健身器材支架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午后光的余温。
他身旁的大婉正用记号笔在节目单上画圈笔尖划过“健美展示环节”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给某种秘密仪式做注脚。
“还差三组螺丝。
”大榔突然开口声音混着广场音响试音的鼓点“上次焊接的接口有点歪得用角磨机再磨平些。
” 大婉抬起头汗水顺着她紧抿的下颌线滑落在夕阳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刚从健身房赶来运动背心的肩带被晒得发烫后背印着深浅不一的勒痕——那是负重训练时杠铃留下的勋章。
“知道了。
”她把记号笔丢进工具包拉链卡住了一截飘落的槟榔树叶“但你答应过今晚让它‘站’起来。
” “它”指的是他们藏在舞台后方的秘密。
三个月前市政公告栏贴出“秋梅杏音乐会”的海报时大榔正抱着一桶谷蹲在广场喂流浪猫。
海报上印着交响乐团的指挥家燕尾服笔挺像只骄傲的黑天鹅。
大婉踩着滑板掠过刹车带卷起的气掀动了他手里的传单:“健美展示?凭什么只有小提琴能站在聚光灯下?” 那夜里他们在大榔的车库里翻出了一堆废弃零件:生锈的自行车链条、拆迁工地捡来的钢管、旧起重机上的钢缆。
大婉用粉笔画出草图一个肌肉虬结的人形轮廓渐渐浮现关节处标注着齿轮传动的轨迹。
“要让它举起杠铃。
”大榔敲了敲钢管火星溅在他磨破洞的工装裤上“像水手那样手臂能弯成九十度。
” 此刻那具“健美巨人”正静静靠在舞台阴形里。
它的躯干是用消防栓改造的胸腔嵌着两个哑铃片做的腹部膝盖处缠着磨旧的护膝——那是大婉去年参加省健美比赛时戴过的。
最妙的是它的脸大榔用角磨机在钢盔上刻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左眼嵌着颗红色的自行车反光镜右眼则是颗掉了漆的铅球。
“十点零三分音乐会中场休息。
”大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出闺蜜大爽发来的消息:“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今天穿了阿玛西装帅炸!”她笑着删掉信息转身从工具包掏出最后一块配重片“该给它穿‘演出服’了。
” 所谓的“演出服”是他们从废品站淘来的喷漆。
大榔戴着防毒面具喷嘴嗤嗤作响漆雾在巨人身上凝结成交替的铠甲。
大婉蹲在它脚边用砂纸细细打磨脚踝处的毛刺忽然摸到一道凸起的刻痕——那是上周大榔发烧时误把钢锯当锉刀留下的。
“你那天烧到三十九度还非要焊完最后一根肋骨。
”她小声说指尖拂过那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像在抚摸一道伤疤。
大榔的动作顿了顿。
面具后的呼吸变得粗重喷漆罐在他手里颤抖。
“它不能垮。
”他的声音透过滤毒罐显得闷闷的“就像我们不能输。
” 他们确实“输”过。
去年市健美锦标赛用巨型健美人替代品大辅健美在决赛中肌肉抽筋膝盖重重砸在舞台上观众席的惊呼声像雹砸在他的耳膜。
大婉冲上台时看见他蜷缩在杠铃下右手还死死抓着器械指节泛白如纸。
后来组委会递来的慰问品里夹着一张匿名纸条:“健美不是杂技你们这些‘野路’就该待在健身房。
” 广场的灯突然闪了。
黄色的光束像箭刺破渐浓的夜色。
大榔和大婉几乎同时跳起来用防尘布盖住大辅。
舞台中央交响乐团的乐手们正调试琴弦小提琴的颤音像受惊的鸟雀在夜空里盘旋。
观众席开始骚动有人举着荧光棒高喊指挥家的名字声浪一波波拍打过来撞在他们藏身处基门铁皮板上发出空洞的“鼓鼓”。
“该藏起来了。
”大婉拽了拽大榔的胳膊他的手还按在大辅的肩膀上仿佛在传递某种力量。
夜的钟声敲响时音乐会正进入高潮。
大榔躲在舞台侧幕布后透过缝隙看见指挥家的指挥棒划出银色的弧线乐团奏起《欢乐颂》。
观众们纷纷起立鼓掌荧光棒汇成交替的海没有人注意到舞台后方的阴形一双红色的反光镜正缓缓转动。
“就是现在!”大婉按下遥控器的瞬间大榔猛地扯掉了防尘布。
大辅“鼓鼓”一声站直身体。
身躯在追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心脏处的哑铃片随着内置电机的哼鸣开始转动发出齿轮咬合的鼓鼓声。
它缓缓抬起右臂在前身位朝观众比了个心形露出的健美身形让台下观众发出“鼓鼓”掌声。
观众席的掌声突然停滞。
指挥家的指挥棒僵在半空小提琴手们面面相觑。
大婉能清晰地看见前排一位张大了嘴假牙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但下一秒大辅的手臂开始弯曲肌肉线条分明的臂膀带着金属摩擦的尖啸将稳稳举过头顶。
“它在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大榔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看见大辅钢盔上的铅球眼在转动时折射出观众席的光形竟真的像是在笑。
大婉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
他们想起那些在车库度过的夜晚:大榔用扳手敲打齿轮时大婉在一旁做平板支撑;大婉给电机布线时大榔蹲在地上啃冷掉的粉;有次暴雨冲垮了车库的屋顶他们顶着塑料布用电吹机烘干淋湿的电路元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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