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志第5章 云台惊鸿
穆人清闭关了。
就在归辛树夫妇来访后的第三天师父将他唤至跟前言道需静修数日参悟一门武功的关窍嘱咐他自行修炼不可懈怠尤其混元功的功课一日不可间断。
“有所不为轩”顿时变得愈发空旷寂静。
袁承志自律极严并未因无人监督而有丝毫松懈。
他每日的生活极有规律:寅时即起于轩前迎朝阳吐纳练气;辰时演练伏虎剑法反复揣摩其中劲力变化;午后或研读师父留下的几卷道家典籍或练习轻身提纵之术熟悉华山险峻地形;晚间则雷打不动地打坐行功滋养那一口日渐精纯的混元真气。
如此过了三日他自觉内息又浑厚了一分伏虎剑法施展起来也少了几分最初的生涩多了几分圆转自如。
只是那归二娘略带讥讽的话语偶尔还是会在他心湖中泛起一丝微澜随即被他以更强的意志力压下转化为更专注的修炼。
这一日午后秋高气爽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在山峦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袁承志行功已毕只觉周身暖融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见天色尚早他心血来潮决定去南峰另一侧更为险峻、人迹罕至的“云台峰”看一看。
他曾听师父提过云台峰景色奇绝最能开阔胸襟。
他施展轻功身形在山石林木间纵跃如猿猴般灵巧。
越往上山路越是崎岖有时几乎无路可走需凭借臂力与巧劲在光滑的岩壁间攀援。
若是一年前的他绝难至此如今内力小成身法也已入门虽有些吃力却也勉强能够应对。
费了一番周折他终于登上一处巨大的、如同鹰喙般向外突出的岩石平台。
此地名为“仰天池”其实并无池水只是岩石表面有些许凹陷积存雨露。
站在此处极目远眺景象果然非同凡响。
但见脚下云海翻腾如同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远处几座更高的山尖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如同仙岛蓬莱。
夕阳西斜金色的光芒将茫茫云海染成了绚烂的金红色壮丽辉煌令人心旌摇曳顿生天地浩大、自身渺小之感。
袁承志正心旷神怡沉醉于这天地伟力之中忽听得不远处下方靠近悬崖的一片松林方向传来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异响——是衣袂快速拂过空气的破风声还夹杂着某种柔韧物体划破气流的“簌簌”声。
有人?在这华山禁地、如此险峻之处?袁承志心中一惊立刻收敛气息下意识地伏低身子借助岩石的缝隙和边缘枯黄的草丛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只见下方约十数丈远处一片较为平坦的斜坡上几株形态奇崛的古松之间一道纤细的紫色身影正如穿花蝴蝶般起落腾挪。
那人身形灵动飘逸至极仿佛没有重量脚尖在松枝上轻轻一点便能翩然掠出丈余姿态优美曼妙不似在练武倒更像是在跳着一支奇异的舞蹈。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条长长的彩绸色泽艳丽在夕阳余晖下流光溢彩。
那彩绸在她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时而成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抽击向虚空力道惊人;时而成索缠绕勾拉将远处的枝叶轻易卷回;时而又如毒蛇出洞倏忽来去轨迹刁钻诡异。
彩绸挥舞间带动周围的气流将地上的落叶与尘土卷起形成一个小的旋涡松枝也被那隐含的劲力扫得簌簌作响几片松针飘然落下。
由于距离和角度袁承志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隐约判断其年岁似乎不大身形尚未完全长开略显单薄。
但那一手诡异灵动、迥异于中原武林刚猛路数的功夫却是他前所未见既觉新奇又隐隐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绝非华山派的武功甚至与他所知的其他名门正派的武学大相径庭。
那紫衣少女练得极为专注身形飘忽彩绸翻飞在金色夕阳与苍翠松柏的映衬下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袁承志屏住呼吸看得几乎入了神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这少女是谁?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她武功路数邪魅诡异是敌是友? 正当他心念电转之际那少女似乎心有所感或是练功告一段落忽然间动作一滞彩绸如灵蛇回洞般倏地收回袖中。
她猛地回头目光如两道冷电穿透逐渐暗淡的光线精准无比地直射向袁承志藏身的那块巨石! 袁承志心中猛地一凛下意识地将头一缩后背紧贴冰冷的岩石。
他自忖藏得隐秘气息也已尽力收敛竟还是被发现了?这少女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他心脏“怦怦”直跳伏在石后一动不敢动侧耳倾听下方的动静。
然而除了风声松涛再无其他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再次小心翼翼地从岩石的另一侧缝隙中缓缓探出头去。
下方斜坡之上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紫衣少女的身影?只有那几株古松依旧伫立仿佛刚才那抹惊艳的紫色、那舞动的彩绸都只是夕阳下的一场幻梦。
袁承志怔怔地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极目搜索四周唯有云海茫茫暮色渐合。
那少女就如同山间的精魅来得突兀去得无痕。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云海之下最后一丝余晖被暮色吞噬山风变得寒冷刺骨。
袁承志带着满腹的疑问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默默循着原路小心下山。
师父尚在闭关这突然出现在华山禁地的神秘少女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了层层不安的涟漪。
他原本以为华山是远离江湖纷争的净土是他可以安心学艺、积蓄力量的避风港。
然而这“云台惊鸿”的一瞥却让他隐隐感到这片净土之下似乎也潜藏着未知的暗流与波澜。
华山不仅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似乎也是一个更大、更复杂的江湖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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