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暄阳第29章 迟来的家书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整个村庄沉浸在死寂之中只有呜咽的风声穿过光秃秃的枝桠如同无数亡魂的悲泣。
九月像一具失了魂的躯壳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来到村头那座破旧的土地庙。
庙里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将斑驳的神像映照得忽明忽暗更添几分阴森。
冰冷的地面寒气直透膝盖。
九月扑倒在神像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庙里格外刺耳。
“求求您……土地公公……求您保佑少爷……”她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寂的庙宇里回荡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卑微的祈求“保佑他平安…保佑他不要被抽走…保佑他活着回来…求求您了…”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额头上磕破渗出的鲜血蜿蜒流下染红了冰冷的石阶。
她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绝望的祈祷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献祭给这冰冷的神像只求换取远方那人的一线生机。
额头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模糊了视线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尽的祈求。
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疯狂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将她彻底抛入无边的黑暗。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村里零星响起的爆竹声丝毫驱不散仓家那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肖清月病倒了形容憔悴;仓梓青也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
就在这绝望的压抑中一封沾满风尘、边角磨损的信如同迟来的救命稻草送到了仓家。
九月颤抖着手几乎是抢过了那封信。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她心头一热但那潦草得几乎飞起的笔画又让她瞬间揪紧了心!她哆嗦着撕开封口抽出信纸。
仓呈暄的字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凌乱、匆忙甚至带着一种力竭的虚浮: “父母大人膝下: 军中疫病肆虐病患塞途日夜救治几无喘息实无暇写信报平安。
儿幸赖平日防护谨慎尚未染疾然连日操劳疲累至极几近虚脱。
随信寄去北疆特有之‘雪魄草’少许此草生于极寒雪线性至阴至寒可速退高热镇惊定搐家中或有用处。
万望珍重勿以儿为念。
勿忧儿必珍重自身待战事了结定当归家尽孝。
呈暄 顿首” “疫病”二字写得格外用力‘疲累至极’四字几乎连成一团‘未染疾’三字下笔极重……信纸上有几处不规则的、已经变成深褐色的暗沉斑点深深刺入九月的眼帘!那颜色……那形状……分明是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九月的喉咙!她眼前阵阵发黑心口像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他所谓的“未染疾”所谓的“疲累”在这刺目的血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而当肖清月在丫鬟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用枯槁的手抓住她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希冀嘶声问:“信……信上说什么?呈暄他……他好不好?”时九月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几乎崩溃的哭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地回答:“夫人……少爷……少爷说他没有染病!他只是……只是太累了!他说他很好让家里别担心!”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自己的心上。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然而笼罩在仓家头顶的阴云却并未散去。
仓梓青的身体像被那场大病和接踵而至的打击彻底掏空了根基变得异常虚弱。
风寒稍有反复便会缠绵难愈咳嗽不止精力大不如前。
或许是被九月的坚韧和在危急时刻展现的能力所触动也或许是深感力不从心仓梓青开始有意识地让九月独立处理一些简单的病例。
他不再全程跟随而是让九月独自问诊、开方自己则坐在一旁像一座沉默的山峦目光如炬地观察着只在关键处或九月迟疑时才用那依旧虚弱却带着威严的声音提点一二:“此脉浮紧表寒仍在解表药可稍加……” 或是“此妇人气滞血瘀之象明显当以疏肝理气为先……” 村里人是最现实的见证者。
他们看着这个曾经不起眼的童养媳在仓大夫的默许甚至是有意的栽培下一步步成长起来。
起初的惊奇和观望渐渐被信赖取代。
尤其是村里的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们面对九月时少了面对男医者的诸多避讳和尴尬更愿意找她看一些不便对外人道的隐疾。
“小仓娘子我这月信拖了半月了心里慌得很……” “仓家姑娘我娘这胸口闷痛的毛病吃了你上次开的顺气丸松快多了!你再给瞧瞧?” “九月妹子我那……那下身的瘙痒……实在难以启齿……也就跟你说说……” 九月用她日渐沉稳的气度、细腻的心思和日益精进的医术在弥漫着草药清香的诊室里在田间地头一点点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尊重和立足之地。
那声“小仓娘子”或“仓家姑娘”叫得越来越顺口越来越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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