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香香第119章 唾沫星子1990年春
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地里的草啊苗啊都铆足了劲往上蹿。
可这人心里的恶草也跟着一起疯长比地里的野草还厉害还毒! 自打我开始跟着傅恒丰认字村里那些关于我的闲言碎语就像开了锅的滚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比以前更邪乎更腌臜了!这回不光是王小丽那张破嘴在嚼连带着好些以前不咋掺和的长舌妇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像看啥脏东西似的躲躲闪闪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鄙夷。
我知道这肯定是王小丽和她那个老狐狸精的娘马婆子在背后使了大力气添油加醋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没影的事编得有鼻子有眼。
我去井边打水还没走到跟前就看见几个婆娘围在那儿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一见我过来她们立刻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互相使着眼色散开一点但那种探究的、带着钩子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哟香香来打水啊?”一个平时还算面善的婶子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眼神却在我身上溜来溜去像在掂量啥。
我“嗯”了一声没多话埋头摇辘轳。
水桶沉甸甸地提上来冰凉的水溅到我手上我却觉得脸上更烧得慌。
我能感觉到她们在我身后指指点点那压低了的、却又故意让我能听见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响: “看见没?就是她天天跟那几个外乡男人混在一起……” “啧啧还学认字呢?一个寡妇家学那玩意儿干啥?还不是想勾引有本事的男人?” “听说啊傅老板晚上常去她家‘教认字’一教就是半宿灯都不熄……” “哎呦可不敢瞎说!人家那是正经学本事!” “屁的正经!孤男寡女的能有啥正经事?还不是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是!你看她最近穿得也利索了脸上还抹雪花膏骚给谁看呢?” “王小丽说得对这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祸害男人!”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耳朵里疼得我心口直抽抽。
我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手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能哭更不能跟她们对骂。
越骂她们越来劲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我只能当没听见打好水低着头快步往家走。
那一道道目光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背上火辣辣的。
更让我心疼的是小花。
这孩子自打上次被张左腾他们绑走吓坏了胆子变得特别小。
有一天我带着她去自留地里摘菜远远看见张左腾和王小丽从对面走过来。
小花本来还咿咿呀呀地指着地里的蝴蝶一看见他们俩小脸“唰”一下就白了像见了鬼一样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我怀里两只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襟小身子抖得像风里的树叶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只是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压抑的呜咽声。
我赶紧蹲下身把她紧紧搂住拍着她的背哄:“小花不怕不怕啊娘在呢娘在呢。
” 张左腾和王小丽也看见我们了。
王小丽嘴角一撇露出个恶毒的笑故意大声对张左腾说:“哎当家的你看那小的见了咱跟见了阎王似的肯定是做贼心虚!她娘干了亏心事连累孩子都跟着遭报应!” 张左腾阴恻恻地扫了我们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恨意像刀子一样。
我看着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花再看看那两口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烧到了头顶!畜生!都是畜生!大人作恶连累孩子!小花才多大?他们就把她吓成这样!这笔账我记下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晚上傅恒丰他们来对账。
王德贵心直口快憋不住话皱着眉头说:“嫂子最近村里那些风言风语你也别往心里去。
都是些吃饱了撑的瞎咧咧!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周凯也小声附和:“是啊嫂子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 傅恒丰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我眼神深沉沉的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是担忧又好像是……别的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嘴长在别人身上堵不住。
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
认字学算数长本事比啥都强。
” 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又暖又酸。
暖的是还有人信我帮我。
酸的是这世道为啥好人总要受这份窝囊气? 我用力点点头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拿起账本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越来越熟悉的数字上。
我现在能认不少字了简单的账目也能看个大概。
傅恒丰说得对长本事才是硬道理。
只有我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我的孩子才能让那些嚼舌根的人闭嘴! 可是道理都懂真做起来难啊!那些恶毒的话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
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我会感到一阵阵的孤独和害怕。
我真怕有一天力力和小花长大了听到这些闲话会怎么看我这个娘?我怕傅恒丰他们顶不住这压力嫌我名声臭不再带我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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