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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帷第46章 风起青萍末

那声音钻进林昭然的耳中像一根极细的银针轻轻刺破了她心头笼着的沉寂。

春意并非源于温度而在于这股压不住的人气——巷口飘来的豆汁儿热气裹着柴火味远处孩童追逐的笑闹声撞在斑驳墙面上又弹回耳畔连破庙檐角那串锈铁铃也在风里轻轻颤动发出几声喑哑的轻响。

不过三日韩霁便带来了城中最新的消息。

“柳先生的女子识字班起初只在废弃的绣坊里借一盏油灯如今却快要挤不下了。

”韩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头天夜里只去了三个女童还是柳先生挨家挨户劝来的。

可到了第三夜巷子口都站满了人连守寡多年的张嫂都带着针线笸箩去了说要学学怎么算账免得再被布庄的掌柜蒙骗。

”他说话时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粗布衣袖上的炭灰印仿佛还能触到那夜人群挤在门框边时衣料摩擦的粗粝感。

韩霁顿了顿继续道:“官府不是没察觉。

里正带人去看过出来后却对上头说一群妇孺学《千字文》既不议论国事也不讲什么大义就是图个认字方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话音落下一阵穿堂风从破庙残破的窗棂间灌入吹得案上纸页簌簌作响像是无数未落笔的念头在低语。

林昭然静静听着指尖在冰冷的石桌上无意识地划过那石面沁着夜露的湿寒指腹划过时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

柳明漪此举看似微末却是在她铺开的棋盘上落下了一枚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活子。

她传授的不仅仅是字更是“女子亦可学”这个念头。

一旦这个念头生了根便远比刀剑更难拔除。

“送两册《算术启蒙》过去”她轻声吩咐嗓音如风拂竹叶般轻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不必署名就说是惜才之人所赠。

” 韩霁领命而去脚步声在碎石地上渐行渐远最终被远处更夫一声悠长的“三更天——”吞没。

破庙之内再度恢复了寂静。

林昭然闭上双眼那奇异的“心象”世界缓缓在她意识中展开。

城池的脉络清晰如故但这一次在那间废弃绣坊的上空一缕缕纤细却韧性十足的金线正悄然浮现它们源自每一个捧着书本、捻着针线、目光灼灼的女子——她仿佛听见油灯芯噼啪炸响闻到粗纸与墨汁混杂的微腥指尖似也掠过那些粗糙却坚定的掌心感受到她们握笔时微微颤抖的力量。

这些线不同于匠人那充满力量感的铜线也不同于盲女夜讲时那种飘渺的银线它们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生活本身的温度——像冬日里围炉时手心的暖像针脚密密缝进布面时的踏实。

更让她心神微震的是这股新生的金线竟开始与匠人“行学”、盲女“夜讲”所生成的线网发生了微弱的交汇与共鸣。

仿佛三股不同颜色的丝线在一位无形织工的手中开始织就一幅锦绣的雏形。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她所播下的“观念”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开始拥有自己的生命正在以她未能预见的方式自我演化、彼此交联。

这认知让她感到一丝敬畏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城中的风并未因女人们的夜读而停歇反而愈发激荡。

秦九带着他的炭工们又做了一件大事。

他们没有冲击官府也没有堵塞街道而是整整齐齐地站在工部衙门之外请求朝廷开设“匠籍学堂”传授算学、地理乃至火器制造的原理。

工部的答复冰冷而傲慢:“庶民习高技恐生乱阶。

”一言以蔽之驳回。

所有人都以为秦九会愤怒会鼓动工匠们闹事。

然而他没有。

从那天起每当夜幕降临秦九便会带着数十名工匠静静地站在工部衙门外的石狮子旁。

他们不喧哗不叫骂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块用木炭写着《匠经》选段的木板在风中默立。

寒风割面如刀他们粗布衣领上结了一层薄霜指节因长久握持木板而泛白却无人放下。

有人嘴唇干裂有人眼角凝着风泪但他们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只有一种沉静的坚持。

那沉默的抗议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量。

三日之后开始有工匠的妻子提着食盒在深夜为他们送来热饭热汤——陶罐揭开时腾起一团白雾香气混着葱油与米饭的暖甜扑面而来烫红了她们冻僵的鼻尖。

紧接着周围的百姓也开始驻足围观议论声渐渐响起:“他们求的又不是一官半职只是想有个地方学本事好把活计做得更精罢了。

”“是啊朝廷怕他们学了本事造反可这不准学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舆论的天平在无声中缓缓倾斜。

守拙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破庙的阴影里他带来的消息让林昭然的计划拼上了最重要的一块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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