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刺第73章 初到深圳
九八年腊月三十的下午两点十七分长途汽车的轮胎碾过龙华汽车站门口最后一段坑洼路面时林晚星正靠在车窗玻璃上打盹。
帆布包的磨白带子勒着她的右肩里面装着《红楼梦》、三件换洗衣物还有贴在心口的绿色存折——那是她在盛达电子厂熬了半年夜班、被焊锡烫出十七个浅疤、顿顿啃红薯粥攒下的4000块是她敢独自闯深圳的全部底气。
朦胧间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她猛地惊醒指尖下意识攥紧帆布包带指节泛出青白。
揉了揉被车窗印出红痕的脸颊她抬头往外看的瞬间整个人像被钉在座位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车窗外的世界是她十八年人生里从未见过的模样。
没有盛达镇熟悉的麦田与土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高耸的楼房外墙贴着亮闪闪的米黄色瓷砖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晃眼的光。
那些楼房一层叠着一层窗户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蜂巢里的小孔她数了数最前面那栋楼竟有十多层高比盛达电子厂的厂房还要高出三倍。
马路上的汽车排着长队红色的出租车、白色的面包车、偶尔驶过的黑色小轿车车轮卷起的风里裹着陌生的汽油味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摩托车“突突”地从汽车缝隙里钻过看得她眼睛发花。
路边的广告牌比盛达镇供销社的门面还宽印着她不认识的明星笑脸——那女明星烫着大波浪卷发涂着红色的口红穿着亮晶晶的裙子旁边写着“XX洗发水柔顺到底”;还有的广告牌上是“电子厂招聘”“服装批发”的大字红的、黄的、蓝的颜料涂得格外鲜艳风吹过的时候广告牌边角的铁皮“哗啦啦”响像在跟她打招呼。
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不一样没有盛达镇冬天的麦秸秆味和煤烟味而是混着汽油味、香水味还有远处飘来的炒粉香味陌生却又带着股让人好奇的烟火气。
“深圳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赶紧收拾东西别落了行李!”乘务员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带着春运期间特有的不耐烦打断了林晚星的愣神。
她这才回过神手指飞快摸向领口的贴身布袋——绿色的存折硬硬的边角硌着锁骨表哥张强给的300块现金也还在隔着洗得发白的毛衣传来的触感让她悬了一路的心稍稍落了点。
她默默在心里算账:早上从盛达镇汽车站买车票花了100块现在还剩200块得省着花至少要撑到找到住处和工作。
跟着人流挤下车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像突然闯进了初春的菜园。
腊月的盛达镇还飘着细碎的雪粒屋檐下挂着冰棱她出门时还裹着李姐送的碎花棉袄此刻穿在身上却觉得厚重又闷热后背很快沁出一层薄汗棉线里裹着的盛达镇寒气与这里的暖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把棉袄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里面刘芳缝补过袖口的蓝毛衣毛衣领口有点松是去年母亲织的洗了好几次已经没了原来的蓝色。
车站广场上挤满了人比盛达镇赶集时还要热闹。
操着四川、湖南、江西各种口音的人来来往往有的背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袋口露出半件旧毛衣袋底磨出了洞露出里面塞着的被子;有的拖着掉了轮子的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哐当哐当”地响拉杆上还挂着塑料袋装着牙缸和毛巾;还有举着写着“招工”“住宿”纸牌的人在人群里穿梭纸牌边缘卷着角有的还沾着油污。
“电子厂招工!包吃包住!一个月1800!”“住宿便宜!单间带窗!一晚20!”吆喝声、汽车鸣笛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咕噜”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像一团乱麻裹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看见有个背着蛇皮袋的大叔被两个举着招工牌的人围着大叔挠着头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身份证眼神里满是犹豫;还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拖着行李箱站在路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手里也攥着一张纸条跟她口袋里的那张很像。
林晚星赶紧退到广场角落的梧桐树下把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鹿。
梧桐树的叶子是深绿色的叶脉清晰边缘还带着点光泽不像盛达镇的杨树冬天早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她靠在树干上树皮有点粗糙蹭得后背发痒却让她觉得踏实——至少这里能躲开人群的拥挤能让她缓口气。
她想起表哥给的那张纸条赶紧从帆布包的内袋里翻出来。
纸条是表哥用圆珠笔写的“深圳市龙华区龙华路18号王建国电话0755-XXXXXXX”字迹被她手心的汗浸得有点模糊“18号”的“8”字右下角晕开了一点墨她小心地用指尖蹭了蹭生怕把地址弄没了。
这张纸条是她在深圳唯一的依靠表哥说王建国是表嫂的远房亲戚在龙华开了家小饭馆人实诚去年表哥在深圳打工时还在他饭馆里住过半个月肯定能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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