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打工日记第766章 七六六
离开五常的那天天还没亮。
车窗外的雪地反着微光远处的林子黑压压一片。
司机是个本地人姓李四十多岁一路哼着歌。
“去尚志啊?”他问。
我点点头。
他笑说:“那地方风可更猛不过那儿的风是山里的不像咱五常这么直。
” 一路上车子在雪地里压出深深的印子。
风从松树林间钻出来卷起一阵阵雪粉。
太阳刚冒头天边泛着冷蓝的光松针上结着厚厚的霜。
李师傅指着远处:“那就是帽儿山咱这儿的地标往那儿看就能知道自己还在黑龙江。
” 帽儿山在风中显得格外稳重。
山脚被雪覆盖只有几处岩石裸露在外。
风吹过那岩石带起呼呼的声响。
那声音不刺耳反而像一种低沉的呼吸。
到了尚志城边街上还没什么人。
几家早餐铺的烟冒上天混着豆浆和油条的香气。
我在“二道街”下车冷风立刻钻进袖口。
街边有个卖冻豆腐的大娘她的摊子上摆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冻豆腐块冒着白气。
我问她:“这风天天这么大吗?” 她笑着答:“这不叫大这叫正好。
没这风冻豆腐冻不透。
” 她的脸被风吹得发红眼角的细纹像被雪映亮。
她给我切了一块说:“嚼嚼刚冻好的。
” 我咬下一口冰凉中带着豆香竟有一点甜。
那味道让我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吃冰棍的感觉——冷却让人舍不得放下。
—— 我顺着中央大街走到帽儿山镇方向。
路两边的松林在风里沙沙作响。
路口有一座旧火车站牌上面写着“帽儿山站”油漆脱落得厉害。
风吹得那块铁牌叮叮响像是在敲时间。
我在旁边的小吃铺喝了一碗酸菜粉。
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儿说话带着浓重的东北腔。
“你是写东西的吧?”他一边舀粉一边问。
“你咋看出来的?” “你那笔记本露头儿了。
我们这小地方外地人来了都是搞采访、拍纪录片的。
” 我笑:“我写风。
” 他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那你得写写咱这儿的山风。
白天是硬的晚上是活的。
” 我问:“怎么个‘活’法?” “白天刮的时候你能听到它撞树的声音晚上它在林子里绕跟你说悄悄话似的。
” 他笑完又补了一句:“有时候风大到把铁皮房都掀翻可你听着那声音就觉得活着还挺有劲儿。
” 吃完饭我往帽儿山国家森林公园走。
那片林子在冬天像是沉睡的巨兽。
雪压在树梢上风一吹就落下一片白雾。
我抬头看天云层低得几乎能碰到山顶。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卷着细雪。
有几个人在林子边伐木锯子“吱吱”作响。
一个老汉冲我喊:“外地的?别往里走太远风大容易迷路。
” 我点头停在坡脚。
那风扑在脸上有股子松脂味混着冷金属的气息。
我掏出笔记本写下: “尚志的风不叫刮风叫山在喘气。
它有节奏有方向能让人听见土地在动。
它冷得让人打哆嗦却也让人不敢懒。
这风像个工人每天早早起去山里干活。
” 下午我回到镇上。
风依旧没停。
街边的电线在风里晃旗帜啪啪作响。
几个孩子在滑雪橇风把他们推得东倒西歪。
我走进一家小书店老板是个年轻姑娘戴着毛线帽。
她看到我冻得通红的脸递过一杯热水说:“这风吧不光吹脸还吹心。
你要是不笑它就更冷。
” 我笑了:“你这话挺好。
” 她耸耸肩:“我们这儿人都这么说。
冬天太长不笑不行。
” 我买了一本《北国风物》封面上是松花江结冰的照片。
临走时她说:“帽儿山夏天也好看风变软了能吹开花。
” 我走出书店天色暗了风却更清。
路灯的光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风把影子都吹弯。
我在雪地上写下今天最后一行字: “尚志的风比五常更深。
它不是吹人而是吹时间。
每一次呼啸都是在提醒人——活着就要像山一样站着。
” 风继续吹。
我回头望一眼帽儿山的方向雪在那边飞扬像一面无声的旗。
我知道南边还有更远的风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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