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内外三百年第92章 禅音
大顺元年的寒冬似乎格外漫长。
当第一场雪覆盖了洛阳宫城的琉璃瓦时那刺目的白仿佛在为逝去的帝国披上最后的孝服。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白色之下一股改天换地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力度汹涌奔腾。
一、 洛阳:最后的印玺 紫微宫内炭火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哀帝李柷蜷缩在宽大的龙椅里厚重的衮服依旧无法让他感到丝毫温暖。
他的面前堆积着比往日更多的诏书草稿。
内容已不再仅仅是加封朱温及其党羽或是寻常的政令。
第一份是加封朱温为相国总百揆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戎昭、武定、泰宁、平卢、忠武、匡国、镇国、武宁、忠义、荆南等二十一道为魏国进封魏王加九锡。
第二份是准魏王朱全忠置丞相以下百官以开封府为东京汴州为东都改原东都洛阳为西都长安旧京改为雍州京兆府。
第三份是赐魏王朱全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依前充诸道兵马元帅、魏王、如故。
…… 每一份诏书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柷稚嫩的心上。
他虽年幼却也读得懂这些文字背后那赤裸裸的僭越与逼宫之意。
加九锡建魏国这是历代权臣篡位前几乎固定的步骤。
他的先祖那位被王莽逼迫的汉平帝那位被曹丕取代的汉献帝是否也曾经历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绝望? 他的手在颤抖拿起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感觉它从未如此冰冷如此烫手。
他知道每一次落下都是在为这个名为“唐”的王朝挖掘坟墓也是在为自己那渺茫未知的命运敲响丧钟。
内侍监李某人如同幽灵般侍立一旁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催促但那无声的压力却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窒息。
殿外风雪呼啸似乎有甲士巡逻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他闭上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反抗?他拿什么反抗?他甚至连这思政殿都走不出去。
他想起那夜隐约听到的、来自父皇母后寝殿方向的惨叫想起宫人们那惊恐万状的眼神想起蒋玄晖那冰冷无情的面孔…… 一滴冰冷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过他的脸颊滴落在诏书那明黄的绫面上晕开一小团湿痕。
他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玉玺重重地盖了下去! “砰!” 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如同一声丧钟。
一份又一份。
他不再去看内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拿起、用印、放下的动作。
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工匠在流水线上完成着最后一道工序。
帝国的法统帝王的尊严就在这冰冷的重复中被一点点碾碎化为齑粉。
当最后一封准许朱温“建天子旌旗出京入跸”的诏书被盖上玉玺后李柷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龙椅中大口喘息着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
李某人面无表情地收起所有诏书如同收走一堆废纸躬身行礼然后倒退着消失在殿外的风雪中。
大殿重归死寂。
只有少年天子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在风雪呜咽的伴奏下显得如此微弱而悲凉。
他知道他在这龙椅上的日子已经可以按天计算了。
洛阳这座西都已然成为囚禁他的最后牢笼而命运的绞索正在汴梁被精心编织。
二、 汴州:祥瑞与劝进 与洛阳的死气沉沉相比汴州城则沉浸在一片“万象更新”的狂热气氛中。
朱温进封魏王、加九锡的“诏书”抵达之日汴州城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仿佛过节一般。
魏王府(原宣武军节度使府)前车水马龙各方使者、地方官吏、乃至一些“自发”前来拥戴的“耆老”“百姓”代表络绎不绝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各种“祥瑞”也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有黄河渔夫“偶然”打捞上来一块刻有“梁王兴李木绝”的古碑;有嵩山道士“夜观天象”发现“帝星耀于汴水之滨唐星晦暗不明”;更有汴州郊外农户家的母牛产下了一只“通体雪白角有龙纹”的异兽(实为精心挑选并稍作修饰的普通牛犊)…… 这些粗劣不堪的把戏在敬翔、李振等人的精心策划和舆论操控下竟也被渲染得煞有介事成为了“天命归梁”的“铁证”。
魏王府属官以及那些急于在新朝谋取位置的文人墨客更是绞尽脑汁撰写了一篇篇文采斐然的《劝进表》、《符瑞颂》极尽阿谀之能事将朱温比作尧舜禹汤将大唐斥为气数已尽的朽木。
朱温本人则深居简出于魏王府一副“谦退不受”的姿态。
他数次“坚决”推辞了属下和地方官的劝进言辞恳切地表示自己“德薄位尊恐负天命”甚至“痛心疾首”地追忆昭宗皇帝的“恩遇”(尽首后者死于他默许的弑杀)。
这番做作既符合篡位前的标准流程也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朝野反应并让这场“禅让”大戏显得更加“名正言顺”“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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