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第46章 初耕河滩
县衙那冰冷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最后一声休止符砸在青石板街上也砸在李青禾早已冻透的心湖。
暮色浓稠如墨寒风裹挟着县城的尘埃与烟火气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枯槁的脸上、身上。
怀里那半片被判决为“铁证”的污损残契紧贴着心口冰冷坚硬硌着她嶙峋的肋骨也硌着那份沉甸甸、却依旧虚幻的归属感。
赢了? 河滩地……是她的了。
县令那句“当归李氏所有”如同天籁又如同沉重的枷锁。
枷锁的另一头是谷雨后那催命的粮赋是陈大柱堂下那无声的、淬毒的眼神。
她佝偻着背怀里紧紧抱着那把刻着浸血“活”字的锄头一步一步拖着如同灌满冰铅、又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双腿朝着西坡荒原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尖锐的碎石和冻土上留下一个混杂着血丝、脓污和县城泥灰的印记。
手腕上被陈婆撕咬的伤口早已麻木右手砸鼓留下的恐怖创面暴露在寒风中边缘翻卷的皮肉迅速冻结成惨白的冰壳每一次无意识的触碰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锐痛。
活下去。
为了那点绿芽。
为了谷雨之后。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
当她终于挪回西坡远远望见那座如同孤坟般沉默的破窑时天边最后一丝惨白的光线也被浓重的夜色彻底吞噬。
窑洞里是凝固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角落里传来小树微弱的、带着巨大不安的啜泣声。
李青禾的心猛地一缩!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用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摸索到小树冰冷的小身体。
“阿姐……”小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恐惧“你回来了……我以为……以为……” “不怕……阿姐回来了……”李青禾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她将小树冰冷的小身体紧紧搂进怀里用下巴蹭着他冰凉的额头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暖意“地……是我们的了……县太爷……判给我们了……” “真的?”小树猛地抬起头即使在浓稠的黑暗中李青禾也能感觉到那双大眼睛里瞬间燃起的、难以置信的微弱光芒。
“嗯……”李青禾艰难地应着喉咙里却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巨大的疲惫。
她摸索着掏出怀里那半片冰冷的残契塞进小树同样冰冷的小手里“拿着……收好……我们的地契……” 小树的小手死死攥住那冰冷坚硬、带着血腥和淤泥气息的纸片仿佛攥住了失而复得的魂魄小小的身体在李青禾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巨大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
李青禾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和沉重。
她轻轻拍着小树颤抖的脊背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窑洞外那片被夜色彻底吞噬的河滩方向。
赢了地只是第一步。
活下去的路才刚刚开始。
谷雨……粮赋…… 还有怀中这冰冷刺骨的休书…… 更重要的是那深埋在冻土之下、生死未卜的菠菜种子!那是她和弟弟熬过春荒、熬到秋收的唯一指望!是谷雨之后能否用粮食而非地契去填那催命窟窿的唯一筹码!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被逼出来的、近乎神圣的紧迫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伤痛。
她轻轻松开小树挣扎着坐直身体。
“小树……听阿姐说……”她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地……是我们的了……可地里的石头……碎瓷……不除干净……苗……活不了……” 小树停止了呜咽黑暗中那双大眼睛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专注望着李青禾模糊的轮廓。
“明天……”李青禾的声音异常艰涩每一个字都像用尽力气“明天……阿姐去地里……筛土……挑石头……你……留在窑里……看家……等阿姐回来……” 小树的小手紧紧攥着那半片残契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坚定:“嗯!我等阿姐回来!” 这一夜漫长而煎熬。
寒冷如同亿万根钢针无孔不入地扎进骨头缝里。
腹中的饥饿被极度的寒冷暂时麻痹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冰窟般的空洞。
李青禾蜷缩在角落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壁怀里抱着小树冰冷的小身体溃烂的右手搁在膝盖上伤口在寒冷中不断抽搐、麻木。
黑暗中只有小树压抑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粗重破音的喘息。
活下去。
为了那点绿芽。
为了谷雨之后。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她冻僵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当窑洞门缝外透进第一缕惨淡灰白的天光时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动了起来。
她轻轻挪开小树蜷缩的身体替他掖好那堆散发着霉腐气的破烂布絮。
然后她挣扎着站起抱起那把刻着“活”字的锄头一步一挪迎着门外灌入的、裹挟着湿冷寒气的晨风挪向了那片属于她、却又布满死亡陷阱的河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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